臺文風趣談

會咬人的大圳！

　我們上回聊到清朝開鑿水圳的艱辛，這回談談日治時期的大工程。

　日治時期的水利設施中，影響最大的就是位於雲林、嘉義、臺南地區的「嘉南大圳」，落成至今九十幾年了，仍是嘉南平原重要的灌溉命脈。

　一百多年前，在日本的殖民政策下，臺灣總督府亟欲將臺灣打造成能夠大量提供糧食的肥美之地。

　臺灣占地最大的嘉南平原，地勢廣平，氣候溫暖，本應是種植水稻最理想的地點；但南部乾溼季分明，乾季時一連幾個月硬是不降一滴雨，一望無際的平原竟有三分之二種的是耐旱的作物，無法闢為水田種稻，太可惜了！

　日本政府聘請八田與一技師來臺灣考察，他認為應該蓋一個超大的水圳系統，把整個嘉南平原覆蓋，處處皆可種水稻，農夫也不用老是祈求上天降雨。於是，他向中央爭取經費，花了十年才完成嘉南大圳。

　嘉南大圳一九三○年落成時，是亞洲第一，世界第三大的水利工程，圳道的總長度加起來足足可以繞地球半圈！

　由於工程太過浩大，連總督府也有疑慮，認為太過花錢；落成啟用後，當然要從用水的農民身上收取部分建設費，造成農民水費負擔過高的壓力，「嘉南（ka-lam）大圳」，出現用臺語譏諷的諧音「咬人（ka-lang）大圳」，咬得農民哎哎叫苦。

　不過，嘉南大圳工程讓全體農民有高度關注的目標，一向為臺灣人說話，對總督府政策抱持監督態度的《臺灣新民報》，刊登關於嘉南大圳的報導超過百次，這些因素無意間凝聚了臺灣農民意識，不再是各自在田裡默默耕耘的個體。

　雖然在建設過程和落成初期有不少疑慮，但水利工程的效用是長久的，把時間拉長，就看出好處了：水稻、甘蔗的收穫量增加二到五倍，土地的價值增加了好幾倍，農民有了錢，就能養活更多人口，大圳流經的農村人口數大幅成長，連坐火車旅遊的農民比例也開始提高了。

　最後，來談八田與一。他是臺灣史上非常值得尊敬的工程師，原因不僅他擘畫了嘉南大圳，興建過程中，他舉家搬至工地，與工人一起作息，鼓勵工人全家搬到烏山頭同住。

　當國家經費不足，必須裁去一半員工時，八田與一認為臺人勞工若被辭退，全家生計恐怕出問題，因此，他先考量辭退日本技師。水圳完成之日，立碑紀念十年來工程罹難人員，他主張名單不可依職位高低或種族排序，應公平依罹難順序排列。他不僅專業，更是一個人道主義者。

　八田與一在世時，民眾便執意鑄造銅像紀念。正如高雄曹公圳的曹公廟，彰化八堡圳的林先生廟等，與其說是信仰，不如說是臺灣人對於百姓有重大貢獻者自動自發的感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