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為研究病毒的感染科醫師,有時看到網路上新冠肺炎病毒的傳言滿天飛,千言萬語實在不吐不快,這裡替各位解讀三條傳言。
傳言一
康復者會再次感染,永遠沒有放心的一天?
在中國和日本,都有新冠病毒感染者康復後,再次檢測出病毒的消息。這樣一來,豈不是永無寧日?
其實,冠狀病毒在病人身上「死賴著不走」的現象,在其他冠狀病毒感染也時有所聞。早在一九八三年就有研究者發現,少數兒童得病後,雖完全康復,但在鼻腔分泌物中還是能找到片段病毒,時間長達數月之久。但這些兒童並沒因此繼續散播病毒,身上偵測到的病毒片段,很有可能只是存留的病毒屍體,或苟延殘喘的無效病毒,真實原因不得而知。
能確定的是,幾乎所有新冠病毒感染者,症狀出現十五天後,身上都會出現有效抗體,短期內不會感染第二次。根據對冠狀病毒的認識,產生的抗體至少可保護康復者一整年不易二次感染,所以對康復出院或解隔離十四天回家的親人朋友,別歧視他,他身上是乾淨的!
傳言二
新冠肺炎康復者肺纖維化,一輩子生活受影響?
這傳言尤其出現在NBA球員染病後,新聞下方留言數則都在哀悼他的籃球生涯告終。但真的如此悲觀嗎?
回溯這些有關肺纖維化的新聞報導,有來自中國的個案、臺灣的個案,最新一則是來自香港瑪嘉烈醫院分析首批十二名康復者情況,發現「部分康復者」肺部出現纖維化,有些人肺功能減兩三成,兩三人走路覺得喘。
請大家仔細閱讀,並非「所有」康復者都會肺纖維化,而是「部分康復者」有後遺症。香港醫生也表達:目前未知肺纖維化長遠影響,只能建議病人多做促進心肺功能的運動。
借鏡當年SARS的一項研究,報告指出感染SARS後高達百分之六十二的康復者,出院時肺纖維化。
經一年心肺功能復健運動後,僅百分之二十四的病人無法恢復原來肺功能,且大多是慢性病患與無法運動的人。依這比率,假設新冠肺炎中百分之二十的中度至高度嚴重患者,那也只有約百分之五的人有後遺症。
我不明白這些新聞想表達的概念,因為不論是細菌性肺炎、病毒性肺炎,所有的肺炎患者只要感染夠嚴重、患者的年紀夠大,都可能肺部纖維化、肺功能減兩三成,或走路覺得喘,這些後遺症都非新冠肺炎的專利。如果感染者年紀不是太老(如NBA球員),就算肺部輕微纖維化,好好復健都可以恢復健康。
傳言三
新冠病毒影響男性生育?
此傳言來自中國同濟醫院生殖醫學中心專家團隊提醒:「感染新冠肺炎的適齡男性,在康復以後應進行生育力檢查。」他們提出荒謬的理由,認為新冠病毒的受體ACE2,不僅在肺泡細胞存在,也遍布於男性的睪丸組織。因此,感染新冠病毒後,應到生殖中心澈底檢查。
但他們忘記了一件事情,使用ACE2當作受體的冠狀病毒,不止新冠病毒一種,SARS病毒也是,造成感冒的NL63病毒也是,而且所有男人這輩子一定都感染過NL63這隻病毒。但從沒任何研究證實,感染上述這些病毒會導致生育力下降。事實上,這位充滿想像力的作者承認:「目前尚無研究證實,新冠病毒感染是否損傷睾丸及影響男性生育能力。」文章不久後也撤除了。
然而,我相信這謠言一傳開,將來得到新冠病毒的男性,非得到生殖中心檢查一下精子數量不可了,否則晚上可能會睡不著覺。
臺灣不採用佛系防疫,而是所謂的「懶貓防疫」!這是幽默的流行病學家Anne Marie Darling在Twitter所畫的圖,只要病人數增加緩慢,像隻懶貓一樣,醫院就有能力悉心救治所有的重症患者,醫療不致崩盤,與我提出防疫的精神「知、緩、愛」不謀而合。